夕阳像个呵呵笑的老人一样,对着风神獠眯起了眼睛,慢慢在西山上只留下一道嫣红的缝。
风神獠把嘴边的竹笋片用舌头卷入了嘴里,就像是西山吞下了那个夕阳一样。
钱小雨看着风神獠小孩般托着头咀嚼的样子,真的和蝶月一模一样,不由得都错觉把风神獠看作蝶月了。
“唉,难怪你这么喜欢她。”钱小雨轻叹了一声,又扒了半口饭到他的嘴边。
风神獠轻轻一啜,那半口饭又含在嘴里面,左右腮地咀嚼。
半晌过去,钱小雨喂完了一盒饭,看见风神獠依然一声不吭的。便摇了摇头,自己进厅里吃去。
不一会儿,她又端了一盆水来替风神獠洗刷去满脸的风尘。顺便替他胸前那三百万银票拿走了。
午夜,她从房间走出来,看见风神獠仍然一动不动,便只得进房里,取来他的锦被,替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了一层。
蹲下来,心疼地问:“主人,你在想什么,是天大的烦事吗?小雨能够帮得到你吗?”
风神獠顾不上理她。脑海里仍然在想,为什么他们那么想知道他是不是宇文颜的弟子?他当时只是普通地卖弄一下,就让他们生疑,还设下棋局,让他下这个残局?想从棋艺上,知道他的师承吗?如果说他是,又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会是利用他还是杀了他?
花木淳品实在太可怕了。
风神獠越想越后怕。他手段背后还会藏着什么大阴谋呢?想到这里,他真的后悔那天,一下子心肠软,把钱小雨坑下的那些钱全还给了他。从而让他有机可乘,败露了自己的身份……
翌日早上,钱小雨临出门了,看见风神獠已经昏睡了过去,她又替他拿开了锦被,并梳理了头发。说:“今天,有几个老板要搬迁过来了,我得过去张罗一下。”
钱小雨看见他睡着了,那两道眉仍然八字般攒在一起,心疼极了。
这时,白银太刀也梳洗完毕,从对面厢房走了出来,瞥见了钱小雨,不禁又走过来戏谑一番,“唉,风神獠,看钱小姐对你多好,看你还整天奴才奴才地叫她。一点也不珍惜。”
“白银公子,算了,我们不要吵他,他可能在想一些天大的麻烦呢。”钱小雨连忙把白银太刀请走。
白银太刀却还回头冷笑地说:“嘿嘿,风神獠,我可是要去蝶月那里了,你不去啊?”
风神獠忽然睁开眼,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庄门,穿过官道,推开木栅门,果然进入了蝶月的大木屋。
风神獠这次看着他的背影,却一点也不嫉妒。他想:打铁的,你还不知道花木良爹爹的厉害,还敢栽进花木淳品设下的陷阱里去吗?这不明摆着给我当替死鬼吗?
忽然,心中一动,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令他看着白银太刀的背影,目瞪口呆了半晌。
然后,他心中一阵狂喜:没错。花木老头只研究他的过去,只研究他一个人。如果他找到了别人帮忙,找到白银太刀那些的替死鬼,不就可以让花木淳品防不胜防了?
中午时分,钱小雨领着那位老儒生老板进来,对已经醒来的风神獠说:“鲁老板来了,他说是你要他做的匾额已经做好,是不是现在就挂上?还是要选个吉日再挂?”
半晌,听不到风神獠的回复,她就说:“这样吧,既然鲁老板已经带工匠来了,我就先叫他们挂上,再盖上红布,等你找个时候什么的,再揭吧。”
说完,等了一会儿,风神獠仍然没有回复,她就要领着老板到庄院外张罗去。
“慢着!“忽然,风神獠站了起来,叫住了他们。
钱小雨回过头来,看见风神獠玉树临风地站在走廊上,和以前,不,比以前更加的精神焕发,英姿勃勃。整晚的担心顿时化作热泪,不由得惊喜地跑过去,想把他拥入怀里。
风神獠脚下轻轻一掂,即时如黄雀般飞过廊栏,落在钱小雨的面前,即时碰到钱小雨张开的双臂。
“只此一次哦!”风神獠笑说着,就任她双臂环抱,搂上了一刻。接着又向那老儒生老板示意,要他等候一会儿。
钱小雨得到允许搂住风神獠,泪水就不听话地籁籁往下掉。原来,风神獠不吭声了一天,她就整整担心了一晚。从昨天到现在,对她来说,像是过去了十年那么漫长。没有风神獠的声音,她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这么寂寞的。
于是,她抬起头,流着泪说:“主人,你还是天天骂我吧,你知道吗,你一天不吭声,是多么的可怕啊。”
风神獠嘿嘿地笑了声,推开她,立即就骂出口:“你看你这奴才,多不会说人话,敢说主人可怕了?”
“呃?”钱小雨黛眉一蹙,转而又笑了出来。
风神獠走到老儒生老板面前,说:“走,这匾今天就挂,不用择日子了。”
“我就是趁今天是个吉日,才送过来的。”老儒生老板也说。
风神獠一怔,随即笑了笑,“嗯,老板你挺会做生意的,居然连这个你也想好了。”
“嘿嘿,目前通涨厉害,都少人上门订字画了,如果不多做些服务的话,更加难糊口了。”老儒生老板苦笑着说。
“嗨,这个你不用担心。薄利多销嘛。你把价钱降下来了,自然就会多人买了。”风神獠安慰他说。
那老板仍然苦着脸,说:“其实,说到底,这里还是人少价低,我想,我也只能租几个月看看了。”
风神獠剑眉一轩,忽然停下来,问:“你总店还有没有存货?”
老板一怔,答说:“有啊。”
“那你给我都一股脑儿运过来,”风神獠朝他信心满满地说,“三天!三天之内,我替你把它们全卖出去!”
老板一听,愁云扫光,脸露喜色,“真的?”
风神獠笑笑说:“这个容易嘛,卖不出去的,都算我的。”
“那,那真是太感谢了。”老板惊喜得颤声感激。
这时,他们来到了庄院门外,站在麻石台阶上。那几个工匠,立马架梯子开始工作。
忽然,风神獠低声地问老板,“都有做那个吗?”
老板也神秘地点了点头。
“呵呵!”风神獠不由得轻笑一声。看得后面的钱小雨,一头雾水。
不一会儿,工匠把匾额挂好,红绸飘飘的,也很好看。
“风神少爷,请登梯一揭吧。”那老板恭敬地说。
风神獠悠悠地一笑,转过身来,对过往的商旅和对面大木屋的的病人,最主要是蝶月,振臂一呼:“各位,你们有福了!今天遇到恰是敝庄的揭匾仪式,在下临时决定,要与民同乐,但凡在场的人,都赏银百两!”
那些路人一听,眼睛一亮,不由得都停了下来,连前面走过头的,也连忙往回走;在蝶月屋里的病人听到了,也都一股脑爬起来,走出院子里看,气得蝶月喊也喊不住。
风神獠见一下聚集了几十人气,对蝶月微微一笑。接着,转过身,暗聚真气,微微运劲在脚,忽然,一招“旱地拔葱”,呼声如大鹏鸟一般,振衫而起,中途轻掂一下梯子,众人但见忽然一道黄影从红绸上掠过,即时携着红绸跃上了门楼,风神獠已经在上面披着红绸,英姿飒爽!
“好,好身手!”下面的路人顿时鼓掌如雷。蝶月一瞥那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着三个烫金大字,嫩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两朵美丽的海棠。
白银太刀看见了,不禁念了出来,“览月居?风神獠,你,你……”
他本来想赞他好文采,或是好居心,但话到嘴边,却发现两句都对自己不利。
“呵呵……”风神獠跳了下来,对他说:“看来你也读过书,认得字嘛。没错,这是如假包换的‘览月居’!”
忽然发现有点不妥,就转身对那字画老板,指着对面的大木屋说:“老板,你也替对面医馆做个匾额吧,这样就更拉风了。”
“晓得,晓得。”那老板见又有生意上门了,连忙点头应允。
风神獠又转过身去,轻叱一声,“白银兄,你介不介意,先把今晚的房租交了?”
白银太刀一听,几乎被他气歪了嘴。转而冷魅一笑,“算。风神家的穷鬼,给他!”
他旁边的随从,这才掏出三百万两银票,递过去给风神獠。
“谢了!”风神獠接过钱,把一百万转交给钱小雨,说:“都给他们分了吧。”
于是,几十个路人都纷纷到钱小雨那里领钱去。
“都排好队!”钱小雨也轻叱一声。
风神獠则一连几个纵身,跳进了蝶月的院子里。把面额一百两的银票都派给了所有病人,大家都喜不自胜。
当派到白银太刀的面前,白银太刀不由得啐骂一声:“搬运仔,你这借花献佛,也太搞了吧?我给你三百万,你居然只送我一百两?”
“图个吉利嘛。收下吧。”风神獠笑说着,硬把一百两银票塞到他的手里。
转而,来到了蝶月的面前,递给了她一张,关切地说:“这次,大家都有,你没理由不收吧?”
蝶月含笑地望着他,轻叹了一声后收下,却问:“你那览月居,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风神獠故意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听说,有个很厉害的人,他所在的地方,就叫做‘览星台’,所以,我取‘览月居’,要比他更厉害!”
蝶月一听,忍不住捏了他一把,痛得风神獠顿时幸福满泻,“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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