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没有星空,夜幕黑得像眼前的黑布,伸手去摸却触碰不到,时光也在桥下那黑影稍一伸手之间无声地流逝。
风神獠怔住地盯着箫万山深陷的锐眸,惊奇地问:“为什么?”
箫万山轻叹一声地说:“如果你是宇文颜的弟子,你很快就可以帮得了她。”
“哦?有这么神奇吗?”风神獠心中顿时泛起一种惊喜交集的感觉。喜的是,想不到蝶月这么快就有救了;惊的是,宇文颜弟子五个字可不是胡乱说出口的。
“有。但在告诉你之前,我得先确定你是不是?”箫万山说完,换他紧盯着风神獠的神色。即使只有对面微弱的灯光可以辨析到一个轮廊,他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的异常。
风神獠先是轻叹了一声,引来了一股脑的晚风轻掠过。他想,老师在告诉他那个关于九十年来英雄史传说的时候,就千叮万嘱过:“万不得已,不报师承!”他左顾右盼了一番,再想想如今的太平盛世及国力强盛,应该没有传说中的故事发生了吧?为了蝶月,他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料,他头还没有点完,在西北角的阴云中顿时响了一个惊天炸雷,轰隆隆地从头顶上滚过;挟带着湛蓝骇人的闪电,吓煞了箫万山和桥下那黑影。
“好!”箫万山千呼万唤终于听到风神獠承认自己就是宇文颜的弟子,不由得毫不畏惧地提高了声量:“我听说,宇文颜有一本《战神之术》说的是如何在战场中取胜,至今为此,他的弟子们都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开国君王。你既然也是,一定也学过那本书?”
风神獠想不到他知道的还挺我,也不作隐瞒,再次微微地点了点头。引来晚风更烈,吹翻了水波,吹起了袍角,又再次引起了电闪雷鸣。
箫万山在电光火石间,露出一脸的狞笑:“我要你去发动战争!只要发动了战争,就可以取得万人之血,喂养‘火流萤’了。不用数天,蝶月就有救了!”
风神獠一听,脸色刷地一变,连忙站起来叱说:“不行!老师的战神之术是救战争,不是发起战争的。况且,这样做太阴损了,拿那么多条人命救活蝶月?我不同意,蝶月也不会同意的。”
风神獠学过《战神之术》,读过英雄史,最是明白引起战争的无穷祸害,便毅然地一口拒绝。这时候,他也才想起,蝶月为什么在花木家的时候,一提到风神獠与‘火流萤’,就坚决的不让他帮忙。原来,“火流萤”喂养的方法是这么阴损缺德的。
箫万山却满脸悲哀地诉说:“你不是很喜欢蝶月吗?你不想救她了吗?”
“蝶月现在忙里忙外就是在救人,你还要叫我去杀人?”风神獠义正严辞地坚决拒绝,“救蝶月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更好的药。她,我是一定要救的,但绝不能用这么阴损的方法。”
说完,他一握箫万山的手,说:“箫伯伯,我先送你回去吧。”
箫万山却跪在地上不肯走,低泣不已。“除了这个方法,我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风神獠也感到他内心极大的痛楚,却万万不能以命换命,还要以多命换命!这不仅不符合人伦,也不符合蝶月的行医理想,更不是他风神獠的志向。
他不再多说,想着箫万山的石屋,念句通人术诀,带离他走出这个悲伤的黑夜。
他们刚走,桥下的黑影就站了起来,邪魅一笑,“原来‘火流萤’是这样喂养的啊,箫伯伯,这个办法就让我来替你想吧。”
转而又说:“风神獠,原来你真的是宇文颜的弟子呀!”
他话音未落,电光又忽而“噼啪”地把夜幕凭空劈开两边,吓得黑影连忙噤若寒蝉地狼狈离去。
*****
在箫万山的石屋里,箫万山扯着风神獠的裤角不让他走,向他跪下哀求说:“你行的。《战神之术》既有‘救战篇’,也有‘发战篇’。你们都被称为‘战争的操纵师’,任何战争你都可以收发自如的!”
风神獠屹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石像般,身心也不为他的眼泪所动,他说:“你说的没错。是有这两篇,但是,不是这样用的。那样的称号早在四十年前消失了。”
说完,他蹲下来,轻轻掰开箫万山的手,坚决地说:“箫伯伯,你的痛苦我理解,我也深爱着蝶月,如果她死了,我也肯定活不长!如果这世上真的剩下这一种方法,我情愿陪着蝶月死,也不想用万人的性命来交换!”
箫万山一听,感动地望着风神獠那坚定的眼眸,那眼神就像他年轻的时候,深爱着蝶月的娘亲那么义不容辞。
“那么,请你启用宇文老师传授给你的智慧,救救蝶月吧!”耿直的他为了孤苦的女儿,向一位智慧的年轻人下跪也无妨了。
“我会的!”风神獠也在心里对自己重复了一次。然后转过身,想着“览月居”,念了一句通人术诀,告别了在地上泣跪的箫万山。
“这样子,我就不用再被花木淳品摆布了!”箫万山抬起头的时候,双眼通红,忽然发出一声悲怆的凄叫。
响彻了整个迷乱的黑夜!
“笃笃——”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使他的叫声戛然而止。
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半道缝,看见白银太刀站在外面,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箫伯伯,您好!”
*****
回到庄里,厅中仍然灯火明亮,公主、钱小雨一高一低地在厅中互撑着脑袋,等候着风神獠的归来,旁站着六位宫女也不时打着呵欠。
当风神獠的人影一晃而现的时候,公主马上欢喜地走上前,嗔怪地说:“看你的,晚膳也没有享用,就在蝶月那里逗留这么久了?”
风神獠见公主仍然没有去睡,不由得一怔,说:“你怎么还不睡呀?我刚才已经去‘养生阁’和他们用了晚膳了。”
这时,钱小雨也走上来,弱弱地问,“主人,你要不要先洗澡了?”
风神獠瞥见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神,不由得高声地应道:“当然了!我今天都浸了半天的海水了。”
“哦,我都给忘了。”公主忽然笑说,“那么,叫嘉仪她们伺候你洗澡吧。”
说完,连忙吩咐她们下重新热水、备衣去。
钱小雨悻悻地转过身,准备去睡觉,却被风神獠叫住:“你也要去替我搓背。”
钱小雨一听,两眼顿时发亮,心里又乐开了花。
公主在一旁看了,轻笑着摇了摇头。
*****
在浴桶里,风神獠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可以舒服地享受一下了。他一边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边任着钱小雨哈着口水地替他浑身洗搓。
先是跟踪蝶月,从而得知蝶月身上藏着惊天的秘密,那可把他吓的不轻。这可不是凭他的聪明才智可以思量得到的呀。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出‘睡美人’这样的罕见绝症;更不敢把它和清澈坚强的蝶月联系在一起。
到现在为止,他也终于明白了。箫万山和花木淳品为什么试他的棋艺,为什么对他的新镇施加各种的阻力,目的就是想逼他承认是宇文颜的弟子;而他们认为,只有宇文颜的弟子才可以操纵战场,取得万人之血,来喂养‘火流萤’,从而给蝶月服下它的花朵,借以驱走她体内的奇阴极寒。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蝶月的绝症!
“唉。”他忽然喟然轻叹一声。只一天内,他仿佛历遍了蝶月整个灰霾的过去,却更加理解她现在的坚强。
要不是他的跟踪,他还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蝶月也暗自为自己袒护了这么多。
“希望那些海草真的可以帮到她吧。”他在桶边支着脑袋忽然欣然地自语。
他痛下决心:就算这些不是,他仍然可以明天再去,就算是找遍整个海底,他也要把那起死回生的灵药找出来给蝶月服下。
转而又想到箫万山所说的。花木家拥有种植秘术,白银家也拥有炼金秘术,看来,他背负失去蝶月的风险又增加了一重。
“这么好的人呀,视钱财如粪土的女子呀,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应该比他们俩快些找到灵药。”风神獠说着,忽然瞥见眼前正在替他搓洗**龙物的钱小雨。
他厌恶地问:“钱对你来说,代表什么?”
此时,钱小雨正专心地替他搓洗着,忽然,**龙物突然昂然抬起了头,成了一根长约尺余的棒子,吓得她“哦,噢”地怪叫着,想跳开去。
“大惊小怪,”风神獠一把扯下她,狠狠地说,“我在问你话呢。”
钱小雨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却被风神獠大力一扯,不由得失势把嘴凑向风神獠,却被风神獠大煞风景一举手一挡,只是吻着了他的掌心。
“别瞎费心了,你这些伎俩对我行不通的。”风神獠浇些水在她的脸上洗了洗,笑说,“快回答我,钱对你来说,代表什么?”
“钱?”钱小雨以袖拭去水渍,想了一下,说:“代表女权啊。”
“女权?”风神獠以为她会是说代表生存呀,独立呀,美好的生活呀等等。不料,钱小雨会语出惊人,说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词儿。
“解释一下。”风神獠饶有兴趣地再问。
“就是和男子一样,有尊严体面的活着!”钱小雨那水灵灵的眼神此刻不再含有贪慕,而是闪过了一些理智。
风神獠体会不到她的理想,便笑说:“你现在不满意做我的奴才生活了?”
“不是。”钱小雨重又低下头,否认着。她的心里仍然在感情和理想中无法取得平衡。
忽然,风神獠一把托起她的下巴,凑近到她的鼻尖,静静地凝视着钱小雨嫩滑尖尖的脸蛋,谑笑地说:“这样吧,我提升你做我风神家的管家,这下子你体面了吧?”
钱小雨想不到竟然可以和风神獠这么近距离,嫩脸不由得一直红到脖子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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