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县衙,倪强拦了辆轿子直奔春风楼。还特意替那名狱卒雇了一顶轿子在县衙门口接他。
倪强钱多得没地方用,哪怕傻子也知道要疏通,至少也要找个有权的疏通。一个小小的狱卒,又是轿子又是酒席,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轿子到了春风楼,倪强下轿后立刻走到楼上雅间。随手扔了一两银子给正在卖力擦桌子的小二。
“这位公子想吃点什么?看您一定是才高八斗的大才子,我们这儿有最正宗的太白醉和松子炖鸡……”
挥手打断了小二顺口溜般的报菜名,倪强淡淡的说“我要请人,给我挑十二样你们酒楼最贵的菜式送上来。记住我是要开席,冷热干湿都不能少!”
手里还拿着倪强赏的银子,小二立刻拉长强调对楼下喊“冷热干湿,拔尖儿的月月红酒席一桌嘞……”
雅间里没人,倪强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他闭目养神,只等那个不知姓名的狱卒前来赴宴。
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换了便装的狱卒满面春风的快步走进雅间。楼下的小二立刻就把酒菜端了上来。
等小二出去之后,看着桌上的酒菜,狱卒愣住了。只有一半的菜他见过,但从来没机会尝。至于剩下的一半,他连见也没见过。
“小弟姓倪,单名一个强,这次婢女无意中惹到了一些人,往后还请大哥要多多照顾。”倪强起身给狱卒倒了杯颜色微黄的信阳大曲。在不算富庶的通县,这壶信阳大曲已足够大多数普通百姓半月开销。
倒完酒之后,倪强还非常亲切的用勺子掏进了一条大黄鱼的鱼腹中。然后把一勺还冒着热气的珍珠汤圆放进狱卒碗里。
受宠若惊的狱卒立刻起身说“倪公子太客气了,我陈冲就一粗人,担不起公子如此盛情……”
“大哥太见外了,你我兄弟相称就不用如此生份。不知大哥爱喝什么酒?小弟立刻就去找来!”倪强也站起身,准备出门去找好酒。
对于陈冲来说,别说七钱银子一壶的信阳大曲。就算一钱银子一斤的普通白干对他来说就算不错。拉住了准备出去的倪强,立刻就是一顿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都眼花脑热的时候,更是把牛皮吹破了天。哥前弟后只差要斩鸡头烧黄纸。
酒席撤下去了,一些时鲜果品和甜点被端了上来。倪强取了个橘子,看着面前端着大碗狂喝雪耳莲子羹的陈冲。
这一顿酒席,倪强没有刻意套取任何消息。因为一个把手监房的狱卒,又能知道多少秘密呢?
倒是受了倪强这么多好处的陈冲,反而觉得受之有愧,酒后主动的说了不少县太爷和师爷的事。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没多少意义。
吃饱喝足后,倪强主动把陈冲送上了轿子。还特意拿出一个镶着铜片的精致紫檀小盒,里面放着十二颗切得方方正正的冰晶糖。
“大哥,里面的十二颗冰晶糖,你切勿等闲视之。此物乃糖之精华所在,小弟费劲周折才炼出的百
余颗。请大哥一定要呈给大人。”倪强一脸言之凿凿的样子,仿佛盒子里真的是仙丹。
已经醉了六七成的陈冲立刻把木盒紧紧抱在怀中,斩钉截铁的保证一定会把木盒交给县太爷。
看着离去的轿子消失在街角,原本醉得歪歪斜斜的倪强突然站直。掏出一支烟然后轻松的点着,接着转身朝另一边的客栈走去。
回到了天字一号房,倪强随手摁灭烟头躺在**。这次的酒席他根本就不是特意为了陈冲而设的。之所以花这么大价钱,为的就是让消息传出去。
就连见尽天下珍宝的六公主,见到冰晶糖都如此高兴。区区一个县官见到此等物件后,说不定都会把它当作神物。
虽然没喝多少,但到底还是有酒下肚,倪强躺在**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倪强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他打开门,发现罗仲谦和陈冲二人竟都站在门外。
“什么事?进来再说,别吵到其他人。”倪强揉着眼睛让二人进来。其实不少人已经被吵醒,但看着身穿皂服的陈冲在敲门,没人敢开口嚷嚷。
气喘吁吁的陈冲走进来抓起茶壶灌了一大口,然后才说“今天一早我就托人把东西送给大老爷了。现在碧儿从地牢转到上面了。刑名师爷也说案子有蹊跷,老爷说要重新再审!”
听到事情有转机,倪强立刻知道自己送出的这份礼有效了。相信之前在凤来楼那一场“千金买马骨”的戏码,已经让不少人开始重新掂量。
刑名师爷改口风,县太爷下令把碧儿从地牢转到地上监房。这就表面他们也不想把事给做绝。打场官司二边收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从口袋掏出五两银子要给陈冲,感谢他出手帮忙。不料陈冲脸色一变“咱们现在可是兄弟了,难道顺手帮个忙也要银子?大哥虽然贪财,但不占兄弟便宜!”
见到对方如此,倪强只能收起银子然后道谢。陈冲颇为豪气的手一摆,交代了二句就转身出门。他跑来送消息都是偷溜出来的,还赶着回去。
待陈冲走远之后,罗仲谦这才说道“少爷,谷里出怪事了。二百亩地一夜之间全部挖好了。并且挖出来的地方非常光滑,简直就像是神兵利器切出来的一样。”
“叫大家不必惊慌,这些都是我安排的。你们继续去挖土填进去,填好一亩就派人去种一亩。种子我已经交给你了,记得要要省着点。”
倪强没有说破那些地方乃是负屃所挖,而是故意给人一个高深莫测的感觉。御人之术并非一味仁厚就可以。恩威并施才能真正的掌控全局!
“少爷,还有一件事要你定夺。今天我出来的时候刚巧碰到一个自称林泽的落难海客,长得黑黑壮壮,自称会种少爷给我的那些种子,还想来谷里干活儿。”
罗仲谦看着少爷,等待他的决定。虽然现在手下管着二百多号人。但越俎代庖的事是大忌,他绝不会这么干,哪怕只是一个请人这么小的事。
“那就请他来干活儿好了,不
过要大家注意点,到底还不知他的根底。”
想起了那个铁塔般的落难海客,倪强没想到对方竟一路尾随他至此。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请他也无妨。反正谷内的秘密不多,二百多人盯一个,就算这个林泽再有本事,也躲不过这么多算眼睛。
“少爷放心,糖坊我一定会多加派人手看着,不会让外人进去。”
感到自己已经被倪强信任,罗仲谦只觉得心里舒坦。他一定会把这个来历不明的林泽盯劳,不会让谷中的秘密外泄。
倪强之所以情愿冒点险,也要把林泽留下。其实也就是想试试这个人是真的会种植玉米和红薯,还是另有目的。
如果真的会种,那就把他留下,让他传授种植技巧给谷里的工人。如果这二种东西能种出来,那很多事就会变得简单了。
洗漱一番后,倪强随便吃了一碗拉面。在通县随便逛了逛,发现情况真如之前工人所说的那样。所有卖白砂糖的商号,都卖的是周家的云糖。
就在倪强闲逛的时候,二顶轿子突然停在他面前。前面那顶轿子里走出了一位身体修长,面白有须的中年男子,手上还拿着一柄写着狂草的白纸扇。看上去真的有几分风流文人的感觉。
“在下通县钱谷师爷丁春秋,见过案首倪公子。”男子微微拱手说到。
倪强也还了一礼,然后说“不知丁师爷来找晚生有何见教?”
对方虽然自报衙门职务,但用的却是文人的礼节。倪强自然也要用文人的礼数来回应对方,否则就显得太生份了。
丁春秋微微一笑道“得知临安来的倪公子来本县落户,本县倍感荣幸。所以大老爷特意相邀公子去江上垂钓。”
被隐晦的提及了身份,倪强微微松了口气。那十几块冰晶糖总算没白送,县太爷身边也有明白人。
不过他心中也有些纳闷。县太爷一般最喜欢去地方,应该是酒楼或者花街柳巷之类的场所?什么时候也玩起垂钓这种又耗时又闷的玩意儿?
见倪强面露疑色,丁春秋低声提点道“倪公子,大老爷可是很少请人一同前去垂钓的。在下知道公子的贴身侍婢惹上了官非,这次可是大好机会。”
听到了丁师爷的话,倪强知道这个县官真不简单。隐晦道出他的身份,但并没有立刻放了碧儿的打算,竟还要进一步试探他在家族中的地位!
看来县太爷的算盘是打好了,如果知道倪强在倪家没地位。就假装不知道倪强是临安倪府的人,再卖出个大人情给周家。赚他一大笔,周家还要欠他个人情。
如果知道倪强在倪家有地位,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和稀泥。周家的那份肯定不会少拿,还会借倪家的名头多收一些。碧儿肯定是立即释放,也好借此机会卖个倪强一个人情,再和倪家套上近乎。
“请丁师爷引路,在下也有兴趣感受一番江中美景。”为今之计,倪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希望可以靠着冰晶糖和倪府的这块大招牌,把这些人糊弄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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