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已经离开多久了?”司马空枯坐在凳子上,他的手中捏着满满的水杯。杯中水平静一片,可是司马空的心却像是拍岸波浪。
他的眼皮微微一挑,心中流过不详的预感,“难道……”
“咔奔。”木门裂开一道缝隙,昏黄的光线射入黑暗的房间,在地面上划开一道光痕,光痕的尽头落在司马空的脚下。
“是谁?”司马空双手一颤,水滴顺着杯壁流了下来。司马空的另一只手向后握去,捏紧藏在身后的铁锹,这是他最后的倚仗。
大门打开,五个壮汉呼啦啦地跪倒在地,“大人。”
司马空嘴角一颤,他欣喜若狂地冲到门口,就连水杯‘咣当’一声摔碎在地都毫不在意,他一把扶起领头队长的手臂,声音颤抖地说道:“快起来!快起来,你们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让大人受苦了,都是卑职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说话间,五名侍卫又跪了下去。
他们这一跪,倒是让司马空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小男孩。真是令人惊艳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脸上挂着已经干涸的泪痕,可是他的目光如此冷淡,从他的双眼之中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温度,如果这眼神在水中恐怕河水已经冻成了冰晶。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是多么的令人心碎。
司马空向前两步,诧异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将双手抱在胸前,他抱着一柄裹着牛皮的匕首,他紧紧地抱着,就像是抱着自己的生命。
“你是?”司马空疑惑地发问,小男孩冰冷地不发一言。
幸好跪在地上的侍卫为他缓解了尴尬,“大人,他是长弓的弟弟,流水。”
司马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到长弓的身影,“长弓呢?”
“长弓他,长弓他回去,回去救人了吧。”队长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也不知道应该说是救人,还是去送死。
司马空微微皱眉就明白了队长藏在话语中的含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队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想司马空汇报完毕,长弓当时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全部一字不差全部复述完毕。司马空将同情的目光望向了静立在一边的流水。
“我不需要同情。”就像是被同情刺痛的刺猬,流水冷冷地看着司马空。
只是这一眼,颤抖了司马空的内心,让他兴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流水,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认我为父?”
流水好看的大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线,他抱着匕首的手臂更紧了一些。那些侍卫更是大惊失色,“大人,万万不可,他不过是……”
“你能保证,给我一个很好的生活吗?”流水轻轻地问,没有人想到这样势利的话会从一个十岁小孩的口中问出。
司马空却像是早有预料地点了点头:“我乃是当今圣上亲自任命的三品钦差!不说让你大富大贵,绝对不会让你为生计担忧!未来的日子里,我还可以保你进入仕途,让你学习‘练气’!这样的生活,能不能让你满意!”
两人根本就不像是其乐融融的父子关系,而是一场赤金白银
的交易。
这里哪里有丝毫人情味可以讲,然而一直冰冷的流水竟然直接双膝跪地,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稚嫩而响亮的声音在洞穴中回**:“父亲在上,受孩儿一拜!”
我要活着!我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我会等着你的!哥哥,我一定会等着你回来!
流水将手边的匕首,紧紧握住,就像是握住自己的生命。
……
“夜枭?”铁卫首领的话音是疑惑。
“夜枭大人!”奴隶们的声音是狂喜!
铁卫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如果说方才他们不过是一群只知道亡命的乌合之众,现在他竟然在这些待宰的猎物眼中看到了生的光芒,这个叫做‘夜枭’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一个夜枭!”
众人望向说话的那人。满头金发,冷酷的神采,还有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神!这个人长弓毫不陌生,正是八皇子,威廉!
“不过!”他轻轻推开面前的铁卫,冷笑着说道:“就算你是神魔,今天也要死在这里!”
“杀!一个不留!”
刀光划破天际,毫不留情地斩向长弓!长弓双目一睁,迅速地侧身闪过这一刀,“呛!”的一声巨响,刀刃劈在地上,劈开满地火花!
避过这一刀,对长弓而言丝毫不是问题!可是,又有多少奴隶能像他一样避过这一刀!
一时间,哀嚎四起!鲜血再次流淌!
这样下去可不行!长弓的双眼飘过整个战场,如果不能把所有人联合起来,那么这场战争就只会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如何拼得过两百人?
“流水!”长弓紧咬牙关,怎么能就这样战死沙场?弟弟还在等着,流水还在等着我呢!我绝对要活着回去!
“啪!”的一声隔空巨响!
天空中突然闪过一条血红色的长蛇,恶狠狠地隔开屠杀的铁卫与奴隶!这一声巨响,再次使得全场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望向这条血蛇,望向这条血蛇的主人!
那是夜枭手中的一根长鞭,血红色的长鞭显得意外刺眼!
“不想死的!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真的能冲出去吗?说实话,长弓自己的心底都没有底,但是即便是只有一丝一毫的生机,他也不能放弃!
回来,是报恩!冲出去,是为了和弟弟的约定!
铁卫根本无法想到,夜枭在这些该死的奴隶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长弓话音刚落,一众奴隶之中立刻就有人高声呼应:“夜枭大人不会放弃我们,跟着夜枭大人,我们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就是自由!”
“自由!自由!自由!”他们愿意跟在夜枭身后,他们可以因为夜枭的一句话变得勇往直前,他们相信夜枭会带着他们走向自由?
为什么对夜枭这样信任?
因为‘夜枭’,不仅仅是一个名字!他更是一个信念,刺不死,砍不倒的信念!有他的地方,就会有自由!
越来越多的奴
隶重新燃烧起了‘生’的希望,局面竟然从一边倒的屠杀变成了一定意义上的旗鼓相当。
之所以是一定意义上的旗鼓相当,那是因为,只要‘夜枭’死了!这些奴隶不过是一群任人宰割的乌合之众!
现场最希望的夜枭死的人,一定是八皇子!他望着那一条熟悉的血红色长鞭,双眼几乎滴出血来。
“哼!夜枭?”八皇子挪动着嘴唇,这两个字就像是冰块一样寒冷,“铁卫,撕开他的面具,我倒要让这些卑贱的东西看看,他们崇拜的这个狗屁夜枭,到底是哪路妖魔鬼怪!”
一声令下,场中刀光更甚!
长弓原本在这些铁卫的面前不过是因为没有铁甲的束缚,所以更加灵活罢了。现在,八皇子一声令下,长弓立刻便感到压力剧增。
他的手中没有其他兵刃,只有一根血红色的长鞭!
只是八皇子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五个铁卫将明晃晃的尖刀砍向长弓的头颅!
五把刀,五个不同的角度,五种大相径庭的力量,五道令人毛骨悚人的刀气!
刀!刀!刀!刀!刀!
刀光之中何处才是生机,看不见生机,任谁来看,这个被困在刀光之中的人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可惜!
长弓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
血红色的长鞭在他的手中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如同一头真正的毒蛇,灵活地在刀光之中穿行!毒蛇吐信,死死咬住最远处的一把尖刀,蛇身一抖,那尖刀便倾倒下来,“哗啦啦”的将剩下的尖刀统统撞飞。
长弓硬生生在这必死之局中捏住要害!一举破局而出!
真是难以想象,他竟然是从未修行过‘练气’的少年!一人之力搏杀五个兽人,面不改色!
然而,就在他收回红鞭的瞬间,在那不可能的角度飞出一把等候多时的长刀!
长刀攥在铁卫首领的手中,他等的就是长弓收鞭的瞬间。
长弓在千钧一发之际脚尖一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向后轻巧地飘去。可那刀气如影随形,在场的所有人都注视着,注视着这死咬不放的一刀,所有人睁大双眼,屏住呼吸,甚至停下心跳!
“唰!”
鲜血顺着长弓的鼻梁流淌下来,那刀气最终还是擦到了他的鼻梁,划破了他的面罩。
“哼!”八皇子微微冷笑,“这就是你们的救世主啊!”
所有奴隶,同时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可能?夜枭大人,夜枭大人他,他竟然是,竟然是这只白眼狼?竟然是长弓!”
刚刚燃起的战意,随着面罩的落地,烟消云散。
‘夜枭’可以是任何人,他唯独不能是长弓!人们无法忍受平日里自己最鄙夷的对象,突然之间变成了他们憧憬的信仰!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狡诈的笑意浮现在八皇子的嘴角,他右手高举,高声喝道:“只诛首恶,其余人既往不咎!”
这一次,就算方才还在犹豫是否要帮助长弓的矿工都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长弓握紧双拳,不屑地冷笑:“到头来,这还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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