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今晚国中无月。大木屋里,方桌上的一支残烛的光晕却明亮地包围着风神獠两人的俊秀的脸庞,拉近两颗年轻炽热的心。
风神獠感到蝶月晚膳时的阴霾仍然没有在心中散去,不由得歉意地盯着她;蝶月则轻笑说:“晚了,我要休息了,我们可以下次再试。姐姐在那边怕是等得不耐烦了,你还是快点过去吧。”
风神獠凑近过去,眼中充满着期望,轻声问:“刚才文素叫你一起去了?你不去吗?”
蝶月轻摇了摇头,说:“我不去。明天那些病人找不到我,怎么办?”
风神獠见她拿出病人来为理由,只得强笑一声,无言以对。
“那里,很好玩的……”风神獠一握右拳时仍然带说,再想着公主的音容笑貌,念了句通人诀,带着一丝遗憾倏地消失在蝶月的面前。
蝶月脸上的笑意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但见她黛眉轻蹙,望着风神獠刚才站的位置,喃喃地说:“风神獠,你是多么奇伟的人啊,在你的身边,总会发生一些奇趣而伟大的事迹,我也是多么的想和你一起到四处去游玩寻乐。可惜,我……”
语未念毕,双眼已经婆娑有泪籁籁地掉落。要是风神獠此时看见了,一定心痛死他。
“蝶月……”忽然,蝶月听见风神獠在后面叫她,她忙不迭地以袖拭去泪渍,然后才挂上一抹笑意转过了身。
她笑说:“风神獠,你怎……”
她话语刚出一半,却发现身后竟然空空如也,一个影子也没有。
这就是他的“通气术”吗?蝶月苦笑了一下,她知道,风神獠此刻正在为了她而学习通术,她应该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像阴霾的天色,阴暗浓密的一团怎么也化不开。
*****
风神獠重又出现在公主的身边。那两个少女坐在同一凉席上,看见了,则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事。
“怎么蝶月没有来吗?”公主见风神獠只是一个人回来,不禁诧异地问。
风神獠只得把蝶月的理由转告给她说。脸上那失望之意,仍然没有消失。
“哎呀,你的头发怎么都湿了?”公主待他坐了下来,才发现风神獠的头发和一些衣服是湿的。
“巧遇蝶月洗澡了,她以为是其他人,就……”风神獠隐瞒了自己被无名冲动驱使的一部分没有说。
“咋不回家先换衣服呀?这样会染病的。”公主关切地连忙用衣袖细心地为他一分一寸拭擦。
“不用了。刚才用绸巾擦过了。”风神獠说着,还是温柔地扳下她的玉手。
“我听到蝶月的说话了!獠,你刚才是不是也在那边试了?”公主忽然欣喜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想借此消去风神獠的忧思。
“嗯,我也听到了。”风神獠的神色缓了一下,转而,忽然问:“你告诉我,蝶月到底怎么回事了?”
在“戒色山庄”里用晚膳的时候,公主交代的那句话,明显的知道内情。当时他不追问,就是想找一个适当的时候,旁敲侧问。
公主不防他忽然有此一问,不由得微微一怔,半晌,才沉声说:“要是我告诉了你,你就不能娶她,咱们这样交换,你还想听吗?”
这次,轮到风神獠愣住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说这么市侩的说话。以为她是在嫉恨蝶月,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愤恨,“你是个嫉妒的公主?”
公主却睁着清澈如秋的眼神盯着他的脸,轻叹了一声,“就算是吧。”
风神獠从她的眼神里也读出了她的无奈,只是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阻碍到他对蝶月的爱慕,“不行,我一定要娶蝶月!”
公主马上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继续关心她好了。不要知道太多。”
风神獠听了,便在凉席上躺了下来,望着天上朦胧的月色,开始尝试思考一下蝶月此时此刻的心事。这世上还能有知道了,反而不能娶,不能继续的事吗?
当然有。这个答案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他不知道内情。难道她还在为订亲的事烦恼?为他受困的事而自责吗?
花木家这次在四皇子、风神家两家在皇上的面前对质之后,相信他不敢再恃财横行了。不久他回来后,应该会开张米铺,恢复对“花雨镇”的民生供应。这种事,根本不用蝶月去烦恼。
至于订亲一事,他不知道接下来,花木淳品会用什么阴谋来谋取,但是,他相信,只要他一天都不离开蝶月,没有人能够随便从他身边或智取或强掳到蝶月。如果花木良想强掳的话,他这次一定会十倍偿还古墓受困的屈辱。
公主见自己刚才的说话令到风神獠陷入了沉思当中,心中不免有点隐隐作痛。蝶月是可爱的,风神獠是亲爱的。为了替蝶月保守一个秘密,为了不由风神獠受到更大的伤害。她情愿成为风神獠眼中嫉恨的泼妇。
不料,此时风神獠却轻轻地把她拉了下来,让她趴在他的胸膛,一手搂着她的香肩。她心中由得一暖。风神獠原谅了她!
“我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抑郁,竟然不想让我知道。这是我照顾你们不周啊。”风神獠忽然喃喃地对着星空自语。
公主使劲地在他的胸膛摇着头。虽然她只是来了短短几天,却知道,风神獠和钱小雨为了附近的村民能够有一个比较良好居住和医疗方便的环境,才苦苦盖建了“花雨镇”,修筑了那条小河,引来了外商,搞活了市场……;虽然这一切可能是为了方便蝶月行医,不用她四处跑了,让她容易买到银针钳子等医具,让她一出门口就可以买到日常的用品,建造了一间准备与她共渡一生的“览月居”,让蝶月饿了,困了,寂寞了都可以有个家随时欢迎她。他不懂医术,却无限地在金钱、行动和精神上支持她的研究和理想!
风神獠为蝶月,也为了她,默默地去做了这么多丰富她们物质和精神的事情,她怎么可以说这个男子照顾她们不周呢?
半晌后,海风再次拂来,公主就在风神獠的胸膛,甜蜜地进入了梦乡。
风神獠却把她轻轻转到席上,坐了起来。扭头望向十叔那边。见一个个的年轻男女还鱼贯而上地在他的背部,向远在海上的亲人问平安。他也乐此不疲地一次次替他们接通,好像他的工作现在才开始似的。
风神獠见十叔没空。便百无聊赖地望向前方奇异翻滚的海浪,在月夜下划下一条条歪斜的曲线,像那扯碎纷飞的白布条,却给人一种又是奔放,又是忧伤而复杂的感觉。
而想到远在国中的蝶月,因此没有体会到,心中便惆怅不已。转而,灵机一动,想用“通气术”对她描述一下眼前的景象给自己莫名的感觉。
便低吟了一声:“气天地人物,风神獠、箫蝶月接通!”
蓦然,他耳中一动,清晰可闻地听到了蝶月一声隔空的嗟叹,浑身不禁耸起了一阵疙瘩。他深吸了一口气,心疼地呼唤蝶月,“蝶月,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到你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你!”
蝶月听到了,掩脸哽咽,任让眼泪没有出息地滑落面颊,沾湿了半边枕头,也不敢让神通的风神獠听到一丁点哭声。
但是,风神獠还是感受到了她此刻心情的沉重。他的心情也一如那深蓝如墨的海面,沉闷异常。
“忘了告诉你,每次接通完,还要说声‘开通’呢。”风神獠一时沉缅在郁闷里,没有察觉十叔拖着凉席,踏着细沙走了过来。
风神獠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十叔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说:“这叫首尾呼应,不然的话,就会一直通着的。”
风神獠听后一怔,连忙凝神说了声:“开通!”
他想,如果对方是敌人,这样还挺危险的。
十叔微微点了点头,又说:“我的通气术,其实是在这茫茫世界气流中,截取一条气流通道,把话特意传给对方,对方的说话也可以通过这种通道,传到你或客人的耳中。这开通呢,就是关闭那条通道,让它重归于大自然的气流中去。”
风神獠微微一笑。十叔的通气术果然有别于其他通术。
他伸了伸脖子,望向刚才十叔的位置,问:“你的工作完了?”
“是呀!”十叔说:“做完了。”
风神獠疑问:“你的工作是在晚上开始的?”
十叔想了想,说:“这个也说不定。但是,一般来说,他们都是晚上有空,晚上才思念出了海的亲人。”
“哦?”风神獠不了解这个地域的情况,听到“出海的亲人”觉得很新奇。
十叔就和着海风,娓娓地与他说起了这个国东沿海地区的奇闻趣事。他所在的这个地域都是靠捕鱼为生的渔村。他少年时候云游到这里时,目睹过许多渔民出海被风浪覆舟,死了也无法与亲人见上最后一面。虽然,出了海他们就时刻预备了这样的结局,但是,有时,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在临死一刻与亲人临别。
他有感于渔民的善良与伟大,就决定留下来,每天每晚都替他们传递着说话,让岸上的亲人时刻都知道渔民的当时情况,让渔民也安心地继续捕鱼。
“这就是我不能抽空上你家窜门的最大原因了。”十叔最后歉意地说。
风神獠却感动于他的无私与理想,问:“你的通气术这样用,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吗?”
十叔说:我觉得,这样才是通气术真正的归宿!”
风神獠听了马上肃然起敬。
“是了,最近,我还听到对面海的国家,好像有一点异音了。”十叔忽然话题一转,说起了他这些时候的发现。
展开全部内容